假若今天有一部動畫大膽的推出了所謂的限量版精品,那筆者可以保證,該產品的價值絕對遠勝於字面上的意思,不只是數量的限定,而是他精美的程度,可以擄獲所有發燒友的心......以及錢包。
這一部作品既然打著AT-X頻道10週年紀念的名號,那水準可見一斑,翻開近代的熱門動畫,如果2006年的動畫界絕對少不了「蟲師」的存在,那麼,2008年主打的應該就是這一部記憶女神的女兒們這份作品了。
本作的全名為Mnemosyne -ムネモシュネの娘たち,中文翻譯為記憶女神的女兒們,倪瑪莎妮(Mnemosyne)乃是希臘神話裡面的記憶女神,有九個女兒,分別為掌管愛情、智慧、音樂、詩歌、戲劇、舞蹈、哲理、天文與數學,通稱為繆斯女神,地位乃是指引全人類的靈魂終點。
作品剛推出時,馬上造成一股轟動,不管是聲優的搭配,或是劇情的編纂上,都有相當程度的一個突破,在動畫裡面大量採用了末世論、現象學等隱喻性手法,動畫公司是XEBEC這間公司,老實說大家對XEBEC絕對不陌生,大名鼎鼎的零之使魔、銀魂皆為這間公司出品。
既然可以作為AT-X動畫頻到十週年紀念的首選,那麼該動畫頻道所引以為傲的「尺度」問題自然不在話下,本作集合了暴力、性愛、虐待等大規模血腥活動,從第一話噴血噴到第六話,相當過癮的詮釋了該動畫頻道的與眾不同。
嚴格說起來,對於日漸被養大胃口的動漫迷來說不一定是好事,但本作卻出乎意料的纖細,倒不是一昧的殺戮。
海報所展現出來的美學一開始變讓人耳目一新,並不諂媚觀眾,從中則透露出淡淡的邪惡美感,本作從第一話到第六話,每話為45分鐘,從二月開始播放,每月僅僅播出一話,至完結篇已經是七月的事情了。
本作的標題雖然引用希臘神話,但是他取的是靈魂歸引的那一層意義,世界觀則是觀眾比較熟悉的世界樹概念,也就是錫克教、神秘學常引用的萬神歸一論點,EVA也引用過這一個觀念,巧合的是,最終話的場景,也如出一轍,血腥的綜合體,那是後話,這裡就先不解釋了。
劇情一開始還沒開展的時候,頗為平凡,淡淡的染上簡單的黑暗的風格,大意為在新宿開設事務所的少女麻生祗燐,從各種不尋常的事件中,為劇情拉開序幕。
第一話的年代為1990年,除了第二話是1991年外,第二話開始都相隔著20年的時間,科技的發展跟人群的生活習慣,都有顯著的改變,從第一話的最出的委託:尋找貓事件開始,憐無意中發現了一位記憶模糊的青年,前埜(音同野)光輝。
然後,麻生祗燐調查出這少年與青山製藥有不尋常的關係,因而著手混入青山製藥的聚會,試圖尋找線索,接著從第一話開頭就不停追殺她的暗殺者蘿拉再度出現,帶出了另外一神秘人物艾伯斯,以及青山製藥的所長山之邊沙耶羅。
從混沌莫名的世界觀所帶出的,則是不死者的存在,本作中的不死者,乃是因為世界之樹所產生的非香之食(有的字幕組翻譯為時軸之實)所產生的,女性接觸後將會成為不死者,男性接觸後則為成為吞食者,外貌類似天使,生命只有短短的二三周,會將遇到的不死者女性強行性侵後,再行吞噬。
編劇相當巧妙的把伏筆留到第五話才解釋不死者在本作中的歷史,似乎是考驗著觀眾的耐性以及理解力,並且在每一話裡面,都不以解釋的口吻來解釋劇情,只是讓劇情逐漸發展,雖然常得苦思某位角色的定位還有劇情演變,仍然不失為本作的令一點魅力,編劇方面四平八穩,很有懸疑劇的味道。
麻生祇燐:
作為本作中的主人公,外表相當平凡,總是一身西裝套裝出現,眼鏡隨時隨地掛在臉上(對,儘管受到襲擊,還是有辦法找到一副眼鏡)是一個特點,擁有鐵胃,可以在每天的清晨就先來一杯伏特加,佩服......此乃日本上班族固有的根性。
雖然殺人不眨眼,常常斷肢、送命,卻出乎意料的擁有女人味,相當感性的女性主角,配音員耳熟能詳,是能登麻美子配的,又是一個經典的作品,麻美子獨特的癒療系聲音,在憐發揮女人味的時候,特別有味道,遇到性愛場面的時候,那已經不是「夢寐以求」四字可以形容了。
美美(ミミ ):
因為翻譯的關係,Mimi可以翻譯成美美或是咪咪,不管如何,該角色跟憐一樣,乃是個不死者,真實年齡並不知道,一樣酒量非常好,可以在一天開始便大口狂飲伏特加。
與憐不同的是,美美熟悉各種駭客手法,從最早的1990年的侵入(也就是Unix系統的單人取得root權限 - 出自青山製藥常務的筆記型電腦裡面)到2055年(這裡已經開使用具象化的科計來取代),都是一流的電腦高手。
從不喜歡女女間的性愛,到後來「似乎」沈迷入性愛之中,由釘宮里惠來詮釋她的聲音,不好意思,我聽到笑出來了,她夏娜的影子真的太重了,另有一番味道,與憐一樣,是從第一話開始便一直出現到第六話的第二主角。
艾伯斯(エイポス):
老實說,這一個傢伙在本作中乃是惡角,並不能出現在第三順序介紹的地位,但他的聲優實在是太華麗了,就是石田彰,是他媽的大名鼎鼎的石田彰。
幾乎聽過的所有的角色都有他的影子存在,獨特的華麗聲音,從筆者最早認識動畫開始的朱熏(EVA新世紀福音戰士)、少年的仙水忍(幽遊白書)到近代的阿斯蘭(鋼彈Seed)、我愛羅(火影忍者),連數碼寶貝都有參上一腳,配音角色之多,多到「靠背」。
音質優雅,在本作中幫艾伯斯這位天使角色配音,實至名歸,本作的天使引用神秘學的概念,筆者不稱呼為基督教,乃是因為基督教的天使概念並非獨創,古宗教裡面對於天使的形象、性別等描述多如牛毛,雖然外表是美少年,實際上亦男亦女。
第六話的時候,對於此角才有明白的解釋,乃是守護世界樹的守樹人,用意非常邪惡,為了讓天使咬蝕掉所有的生命,擾亂了世界樹的規矩,並且要使世界樹吞食掉憐的生命,成為永久的守樹人 - Aibose有人造人的意思存在,亦撒旦的其中一個稱呼,有路西法、艾伯斯、魯西安那等等,是最初也是最後的天使,永久的生命。
蘿拉(ローラ):
從第一話一直追殺憐到最後一話,以暗殺者登場,最後與艾伯斯一起融為世界樹的根,行為不明、目的不明,只知道是個工作狂......是一個悲情的配角角色(感嘆)。
其餘的角色因為沒有貫串全場,很多只是單話中出現的人物,族繁不及被載,比方說第一話跟第三話都有出現的沙耶羅也是相當有趣的角色,虐待性極重,企劃也真壞心眼,竟然是讓癒療系的代表人物田中里惠來配音,啊~我內心中清純可愛的拉克絲就這麼離我們而去了。
說起來,這一部動畫的卡司是超強的,其中出任監督的上田繁,也是「武器種族傳說」的出生者之一,腳本設定請來了參與過「鋼彈Seed」跟「超時空要塞Zero」的大野木寬,既然如此,那會有這樣的美學概念就不足為奇了。
本作有一個有趣的特點,為了去強調時空的恆久,編劇讓前埜家族始終與憐保持著一定關係的聯繫,讓時空距離與憐不老不死的差異凸顯而出,為了讓觀眾充分品嚐,採用每月播放一話的方式,並且每一話的第一段台詞固定。
讓人不由得在看完最前面的兩三分鐘後,比對一下世界的變遷、旁人的衰老,感嘆在憐與美美的永恆生命中,那種哀傷的感覺,短短的二十年足以使人衰老,使世界改變,卻只能在憐等人的生命中成為,僅僅的一處中繼站......。
第一話與第二話,作為對照組的前埜光輝並未如何衰老,只是簡單的帶過,成為懸疑劇情,第三話開始相隔了二十年,時空的聯繫感就顯得相當沈重,那數十年的情感與事務所,在第三話的末段十分讓人感傷。
為了營救憐,光輝毅然決然吞下第二話裡面得到的非香之食,成為了力大無窮、可以飛行且殘暴的怪物,他臨死前咬噬著沙耶羅,即創造出他這位人造複製人的生母,是諷刺他悲哀的產生與毀滅,也象徵了沒有任何中繼點,足以停留在憐那漫長無止盡的時間中。
第三段的開展,讓人相當鼻酸,與之相同的,則是警察小保,從戰戰兢兢的小警員,到第四話的獨當一面的新宿鬼柳澤,憐依舊使用著「小保」的稱呼,但實際上已經過了三十餘年的光陰,第四話後段,小保為了蒐集情報,遭到了暗殺。
保護了前埜的兒子一命,卻倒泊於血泊中,片尾以美美孤獨的一束花放置該地為結束,與第三話相互映照,讓人不勝唏噓。
第四話開始的科技已經超越了現在的觀念,編劇相當有意思的以「駭客任務」等科技觀唸來替代,物象化的科技概念,在美美設立防火牆的時候,讓我竟然想到了北斗神拳的防毒軟體,果然是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。
進入第五話後,本作的特點開始大量的浮現,諸多的血腥、情愛、性等議題,非常有阿基拉的末日思想,也就是所謂的,在一片美景看好的未來裡面,其實腐敗與墮落的人群越多,與其說他們是努力的活下去,不如說他們在等最後一刻的到來,在許多描寫未來的科幻小說裡面,常常有類似的場景。
或許本作想這將牽扯到一個哲學性的議題,歷史的演進、生物的改變,被人類稱之為進化的行為在人類的文明史上,究竟扮演的角色是如何?他們的意義在哪裡?
為什麼不死者只限於女性呢,筆者在此假設,應該是受了古宗教相當深刻的影響,即便是中國的道教觀念,早期的陰,代表的依舊是永生的概念,女人的子宮象徵的是生命,乃是最為尊貴的物體。
所以古代巫都是女性,在社會上的地位是女重於男,男性所象徵的與其說是工具,不如說是一種鑰匙,並非現在的保護者,乃是輔助者的地位,說歸說,本作並沒有提出這一個答案,所引用的場景以及內含的意義,只好留待觀眾自行發揮。
劇中不斷出現跟天使之間互相吸引的性慾,並以世界樹的根部來形容,男女之間的交合行為,本作裡面似乎也賦予了他神秘學的解釋,歐洲的傳統靈學裡面(或是古宗教的信仰、儀式裡面),給予交合的行為一種很神秘且神聖的定義,任何與神的溝通,必定少不了性愛,在那種極樂的快感中找尋神的旨意
近代最常見的敘述,在許多學者的著作中不乏有之,丹 布朗在「達文西的密碼」這本書裡面也有提過,為方濟會一些基本教義派者用來與神溝通的重要儀式,本作裡面以女女間的做愛來代替,不知道是否乃要強調「純潔」與「陰」的概念。
當然,也有可能是用來代指天使並沒有所謂的性別,所以重要的並非為女女之間的性愛,而是「性愛」的意義。
值得一提的是,美國總統的辦公室為橫的橢圓形辦公室,第五話開始出現的艾伯斯與某人的對話,為直的橢圓形辦公室,可能有隱射為與美國總統的對話,而第五話開始,憐失去了記憶,這種失去了永生得記憶才可以品嚐到愛,對於不死者漫長的生命中,這一話,似乎給了這似乎無所不能的女主角,找回一點作為人的感覺。
至於第六話的世界觀,雖然點出了本作所有(當然不是所有,大部分而已)的謎題,但已經不再去討論人類站再不死者前面的反諷之感,取而代之的是探討末世論,在艾伯斯的觀念中,世界將會給類似天使的個體給吞噬,這才是進化以及他存在的意義。
而他賜給人類在性愛中毀滅,於極樂的快感中品嚐死亡....引用了「受胎之日迎來了金色的早晨 」這種隱晦的詞語,雖然不甚明白,依舊可以看出「性愛儀式」所擁有的神秘不可測性,在本作中佔有相當中的地位。
至於後期所提出的,沒能得到這傢伙的白血(精子,白菩提,神道概念中的另外一點神聖的物體),則含有梨俱吠陀的概念,本作中讓田守間道這位日本的「最初的不死者」,引用了部派佛教的末日論。
快樂與死亡是一體的,所以古宗教裡面的神通常都有不同的變化、化身,用以強調神的絕對性與真實性、不可撼動的個體論(錫克教亦同),通常快樂的下一個變化一定是毀滅,婆羅們教的許多神祇,通常都是破壞神,也是創生神,以此點跟世界樹的神秘論結合,是近代科幻小說相當喜愛引用的。
真偽就不作評論了,許多文章、學說給胡亂引用,這並不是第一次,Persona也是引用自榮格的學說,不管如何,儘管在不正確的場所引用正確的說法,極有可能誤導觀眾,但不妨不必太嚴肅,這畢竟只是動畫作品,而且是難得可貴的嚴謹之作。
日本的動畫,一向是走精緻路線的,本作不愧為ATX十週年紀念,採用難得的電影手法來作為彼此的分鏡,我們常常說電影手法,到底那電影手法是什麼呢,真的有如此重要嗎?相信那是見仁見智的問題。
然而,作品的美學概念,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就的,很多動畫常常使人看起來少了一點質感,除了在聲優方面需要加強外(比方說台灣每年必定出品的絕爛動畫,但他該反省的已經不是聲優了),另外一方面便是剛剛所提到的電影手法,在過場中,賦予該話的意義,讓人與人的結合、對話不是空洞神秘,而是有實際上的論述點,那麼,這部動畫才有生命,才足以被肯定。
本作儘管大量引用哲學概念、神秘學的理論,但該強調的東西並沒有流失,依舊給予他足夠的生命,如果人只要殺到最後一刻,那這部片不過只是個世紀末救世主傳說,而主角正是拳四郎 憐。
但本作卻不是這樣,不死者與天使同樣都是接受了不死果實的影響,但一則為生,一則為死,相遇的時候先交合再行殺戮,是一種無意義的行為,他誕生不了什麼,儘管性慾如此的濃厚,依舊是需要逃避的物事。
這種生死之間的矛盾,再再的凸顯出不死者的價值,求婚者光井,雖是憐漫長生命中的過客,卻是讓她唯一可以回憶起戀愛感覺的第二位男性,變成了不死者後,卻因為天使與不死者間的矛盾,讓憐親手殺了她深愛的男人。
動畫製作人員們表示,這不僅是一部既有打鬥、又有情色的刺激作品,內容也非常複雜,希望觀眾能夠在欣賞著美女和血腥場面的同時,用心體會其中的內涵。
監督上田繁則在發表會上表示:「打從開始,我們就打算做一部帥氣女主人公的故事,是一位即使被打也不會哭、但會為了逝去的人而悲傷,也不是什麼正義使者,但會和邪惡勢力抗爭到底的女性。燐不是背負著什麼了不起宿命的角色,但只是站在那兒就會成為一幅畫,擁有很大的存在感」。
的確,僅僅不過是不死,僅僅只不過是一幅畫,其他該有的,人想追求的,卻一個都沒有,當生命走到這一階段,其實,更不如活的像前埜光輝一樣,他用二十年,來找到自己存在意義,也找到了繁衍的價值,而我相信,這才是一個偉大的作品所應該體現的。
一種讓人得以反思的感情。